美国知识产权诉讼制度及中国电商在美发展涉知识产权侵权概况（下）

根据亚马逊的调查显示，其平台上超过63%的第三方商家源自中国大陆或香港地区。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及电子商务平台的兴起，我国大量电商企业选择“走出去”，进军国外市场，从亚马逊在其发表的文章标题《2024年中国卖家将如何操纵亚马逊》便可见一斑。然而，我国电商在美国市场中获得更多机遇的同时，新的商业环境下也潜藏着新的挑战和风险。近年来，针对在美发展的中国电商提起的知识产权侵权数量激增，本文分析中国电商在美涉知产侵权案例概况，以及目前诉讼中数量激增的“schedule A”类型案件，从而更好地帮助我国电商企业应对相应风险和挑战。

图一：按国家/地区划分的顶级亚马逊卖家

数据来源：https://www.ecomcrew.com/chinese-sellers-manipulating-amazon/^【1】

^{二、现状：中国电商在美涉知产侵案例概况}

表一 2019—2023年中国电商在美涉知识产权案例数量

注：搜索平台：westlaw^【2】

搜索类别：case；关键词：中国（china)，电商（e-commerce）；topic：知识产权（intellectual property)，民事（civil)

案例共403件，其中2023年118；2022年97；2021年116；2020年104；2019年51。

根据westlaw平台的检索结果可知，中国电商在美涉及知识产权案例总体呈增长趋势，2023年的案例数是2019年的两倍多。该类案件中原告的诉求通常为：①对被告进行缺席审判。②允许禁令以禁止被告使用其商标、销售侵权产品等，停止侵权行为（根据不同阶段分为临时禁令、初步禁令、永久性禁令，而最后诉求通常为永久性禁令）。③赔偿损失。原告可以从被告被冻结的平台支付账户或第三方支付账户里划扣赔偿金。

三、未来趋势：数量激增的“Schedule A”型案件

表二 2019—2023年美国“Schedule A”案例数量

注：搜索平台：westlaw^【3】

搜索类别：case；关键词：当事人Schedule A（Party Name：identified on Schedule A）；topic：知识产权（intellectual property)，民事（civil)

案例共8344件，其中2023年419；2022年361；2021年352；2020年240；2019年291。

在美国的法律体系中，"Schedule A"通常指的是一份附于法律文件或合同中的清单或详细列表。而美国涉知识产权案中，原告倾向于将所有被告列于"Schedule A"中，"Schedule A"名单中可能包括侵犯版权、商标、专利或其他知识产权的个人或实体。也正因此，知识产权类案件又得名“附表A案件”。

原告之所以青睐于"Schedule A"型案件，除了一案多被告可节省时间以及获得大量赔偿外，最重要的原因是该类案件对被告极其不利的“流水线式”诉讼流程，使得原告的胜诉率大大提高。

阶段一：提交起诉状

在起诉状中，所有被告会被列在"Schedule A"中，大部分为中国在线市场卖家，以概括的语言描述被告的身份，例如“MAX'IS CREATIONS INC., Plaintiff, v. The INDIVIDUALS, PARTNERSHIPS, AND UNINCORPORATED ASSOCIATIONS IDENTIFIED ON SCHEDULE "A"， Defendants.（MAX'IS CREATIONS INC.，原告，诉附表“A”中指定的个人、合伙企业和非法人协会，被告。）”；“SHARP SHIRTER INC., Plaintiff, v. The INDIVIDUALS, PARTNERSHIPS, AND UNINCORPORATED ASSOCIATIONS IDENTIFIED ON SCHEDULE "A"， Defendants.（夏普衬衫有限公司，原告，v. 附表“A”中指定的个人、合伙企业和非法人协会，被告。）”等。

诉状中会列明主张的专利和被控产品，并以被告可能会将其产品下架、销毁相关证据以及隐瞒资产为理由，以保密方式提交，不对外公开。因此，被告最初并不知道针对他们提起了诉讼。此外，即使附表A被密封提交，被告的身份通常也不会明确标识出来，因为其真实姓名可能不容易确定。在这种情况下，被告会根据其在相应在线市场上的销售别名来标识。

阶段二：临时禁令（TRO）

诉状通常伴随着一份临时禁令的单方面动议（Motion），其中包括临时禁令、临时资产限制和加快审理的探证程序，这份单方面动议也会以保密方式提交。临时禁令通常包括冻结电商的店铺和支付平台账户、禁止被告制作或销售涉案产品。允许该禁令无须听证，甚至无须通知被申请人，原告需要向法院缴纳一定数额的保证金，TRO通常会被允许。原告随后将TRO提供给在线市场，然后平台关闭相关产品列表并实施资产冻结。^【5】

TRO的生效不以原告通知被告为条件，这也意味着，此时被告还没有了解到针对他们的诉讼程序。此后，原告或电商平台才会通过邮件形式通知被告，其根据TRO已经冻结了被告平台支付账户里的资金、限制账号活动。

阶段三：初步禁令（Preliminary Injunction）

在临时禁令失效前，原告会提出初步禁令，与TRO不同的是，初步禁令需要听证。因此，原告需提前通知被告，双方将在听证会提交证据和文书、进行辩论，法官听取双方意见后决定是否颁发初步禁令。若被告缺席听证会，法院同样可以颁发初步禁令。^【6】原告通常会在临时禁令失效前一周提出，确保两禁令的衔接。

阶段四：应诉

在初步禁令颁布后，不久后传票（Summons）即发出。理论上来说，原告需要通过《关于向国外送达民事或商事司法文书和司法外文书海牙公约》（The Hague Service Convention）向位于中国的被告送达传票和文书，原告方通常需要应当通过条约规定途径或外交途径，向司法部或外交部提交请求，由中国人民法院代为送达。这种送达过程耗时久且程序复杂。

但在实践中，原告若可以向法院证明穷尽方法仍无法找到被告地址，或者其他原因，如主张依据美国联邦民事诉讼规则第4(f)(3)条“经法院裁定的不为国际公约所禁止的任何其他方式”进行送达，法院可能会支持电子邮箱是有效的送达方式。

之后，原告可以选择与有回应的被告进行调解，但由于之前的一系列措施，被告此时已经处于产品、资金均被冻结的不利地位，会选择尽快了事以使得自己的商业活动能够正常进行。所以，即使被告应诉，选择调解，也很可能被迫接受原告的大量条件。

但更多的被告由于身处其他国家、不熟悉美国法律制度等原因，不积极应诉，原告则会对未应诉的被告申请缺席判决（Default Judgment），这使得被告完全失去辩护的机会，而原告的请求很容易得到支持。例如，在备受关注的Emoji案中^【7】，原告 Emoji Company GmbH 起诉了多名被告，主要原因是被告被指控侵犯了原告的商标权，将“emoji”表情商用，本案中多个被告缺席判决，最终每个缺席的被告被判决支付给原告 Emoji Company GmbH 25,000美元的赔偿金。

表四：2019-2023年“Schedule A”型案件数量及缺席审判数量

其中2019-2023年“Schedule A”型案件数量检索方式见表三

“Schedule A”型案件缺席审判检索——搜索类别：case；关键词：当事人Schedule A（Party Name：identified on Schedule A），缺席审判（Default Judgment）；topic：知识产权（intellectual property)，民事（civil)

缺席审判案例共4881件，其中2023年205；2022年211；2021年206；2020年104；2019年126。

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