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准备好迎接特朗普贸易战2.0吗？

The Diplomat网站2024年11月20日文章：中国准备好迎接特朗普贸易战2.0吗？如果中国能够抓住机遇振兴国内经济并搞活多边体系，特朗普的贸易战 2.0 最终可能会成为送给中国政府的一份战略大礼。（By Yan Liang）

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在其第一任美国总统任期内，与中国展开了一场全面的贸易战，而他在第二任期内承诺将对中国加倍征收关税。对于他在竞选时承诺对从中国进口的商品全面征收 60% 的关税，究竟是贸易协议的筹码还是脱钩战略，专家们意见不一。

一方面，特朗普以其不可预测性和交易倾向著称，他可以向中国提出很多要求。在他的愿望清单上，一些优先项目可能包括：自愿出口限制，以减少中国对美国的出口；增加美国农产品的进口；增加中国在美国的投资，以创造就业机会；以及增购国债。为了美国的地缘政治利益，特朗普还可能要求中国对俄罗斯、朝鲜和伊朗施加更多影响，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另一方面，60% 的关税可能不是达成贸易协议的策略，而是 “美国优先”战略的组成部分。一些新出现的迹象可以证明这种可能性。首先，特朗普已经宣布了几位重要的内阁成员，他们明确而有力地谴责中国是其战略对手。这些对华鹰派可能会使任何务实的交易难以达成。其次，特朗普可能真的认为关税是由中方支付的，关税收入可以取代其他税收，为缩小规模的政府提供资金。第三，特朗普可能会对第一阶段贸易协议的结果感到失望，决定不再故伎重演。最后，特朗普可能会相信，贸易战将摧毁中国经济，同时巩固美国的经济实力。

如果后一种情况成为现实，那么问题就来了：中国将如何应对，这场愈演愈烈的贸易战将对中国经济产生怎样的影响？

在中国给特朗普当选总统的贺信中，中国呼吁建立 “稳定、良好、可持续”的双边关系。尽管如此，面对美国挑起的贸易战，中国并不希望被视为 “软弱”。特朗普最初征收的关税遭到了中国相应的报复，中国从美国进口的商品中有 73.3% 被征收报复性关税。因此，如果 60% 的关税生效，中国很可能会征收报复性关税。

但中国并不打算脱钩，也不想以自己的代价损害美国。诚然，中国在过去几年制定了全面的新法律，这些法律可被用作报复措施--例如，将外国公司列入黑名单，对美国个人或企业实施中国自己的制裁，或对关键矿产实施出口限制。但这些报复措施往往会产生双输的结果。如果中国决定将美国企业列入黑名单或对其进行制裁，它只会以选择性和外科手术式的方式进行，就像在 Skydio和 PVH的案例中那样，以免阻碍外国投资或扰乱全球供应链。最后，中国不太可能出售其持有的价值 7750 亿美元的美国国债（截至 2024 年 8 月）。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仅占美国国债总额的 2.7%，或海外持有国债的 9.1%；抛售美国国债不会对美元贬值或提高国债收益率造成实质性影响。 

[译注：Skydio和 PVH的案例：美国规模最大的无人机制造商斯凯迪奥（Skydio），在因对台军售而遭受中方制裁。

美国PVH集团涉嫌违反正常的市场交易原则，中国决定对PVH集团启动调查。成立于1881年的PVH集团，是全球大型服装公司之一，旗下拥有Calvin Klein（以下简称CK）、Tommy Hilfiger、Van Heusen等众多知名品牌。]

从中国的角度来看，最好的报复是从实力上进行自卫。虽然许多观察家认为，与六年前相比，今天的中国在抵御美国贸易战方面处于更弱势的地位，当时中国的经济增长率为 6.7%，而不是 5%左右，但事实上，在过去几年里，中国已经加强了经济实力，以应对更加恶劣的国际环境。2018 年，中国对美出口占出口总额的 19.3%；到 2023 年，这一比例下降到 14.8%，对美出口仅占中国 GDP 总量的 2.5%。

2023 年，中国对 “一带一路”倡议国家的出口额，首次超过对美国、欧盟和日本出口额的总和。通过 “一带一路”倡议下的一系列基础设施和互联互通投资，中国促进并帮助全球南方国家加入全球贸易，从而从更多样化的出口市场中获益。此外，在第一次贸易战期间，中国建立了转运机制以规避关税壁垒。随着美国从越南、泰国、墨西哥等国家的进口增加，2017-2023年间，中国对墨西哥和泰国的出口增加了一倍多，中国对越南的计算机零部件出口增加了两倍。

此外，在特朗普第一次贸易战期间，人民币贬值约 10%，以减轻关税影响。如果加征 60% 的关税，人民币需要贬值约 10-12% 才能抵消。可以说，鉴于人民币汇率已经超过 7:1 的门槛，这次人民币更难进一步贬值。中国经济正面临通货紧缩的压力，因此通过通货紧缩实现实际贬值并不可取。尽管如此，特朗普的政策可能导致美国通胀上升，这可能促使美联储放缓降息，而中国央行可能继续降息以提振经济。利差可能会继续削弱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中国央行和其他监管机构将继续保持警惕，监控资本流入和流出，以管理金融风险。

最后，中国企业一直在海外投资，以建立本地生产能力，这不仅有助于服务本地市场，还简化了供应链，避免了关税壁垒。2023 年，中国海外直接投资（ODI）同比增长 8.7%，达到 1773 亿美元，成为全球第三大海外直接投资来源国。2024 年前 8 个月，中国的 ODI 达到 1 109 亿美元，同比增长 12.5%。

最重要的是，中国玩的是长线游戏。特朗普的四年将加强脱钩和技术遏制，但他的贸易战将使美国经济付出沉重代价。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IIE）预计，对从中国进口的商品征收60%的关税，对从其他所有国家进口的商品征收10%的关税，将使一个典型的美国家庭每年损失超过2600美元（即使将2017年减税延期计算在内）。关税计划将刺激通胀、减少就业、减缓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并恶化收入分配。即使特朗普面对损失拒绝改弦更张，他也只能再干一届--他的继任者可能无法（甚至不愿）坚持下去。从中长期来看，经济孤立主义在经济上和政治上都是行不通的。

在此期间，中国将被迫加快经济政策的步伐，以促进内需和巩固技术自给自足。中国还将继续策划经济外交，提升其在金砖国家、上海合作组织、亚太经合组织、二十国集团等国际组织和论坛中的发言权和存在感。随着美国退出全球舞台，中国将更加积极地与全球南方国家和美国盟国进行接触。如果中国能够抓住机遇，振兴国内经济，搞活多边体系，特朗普的贸易战 2.0 最终可能会成为送给中国政府的一份战略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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