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最高法院对特朗普全球关税的合法性提出质疑

当地时间 2025 年 11 月 5 日，美国最高法院似乎对美国总统特朗普依据一项含糊不清的联邦法律征收全球关税的做法深感忧虑，保守派大法官中的几位对政府的立场进行了详细剖析。这一案件可能会对经济和总统权力产生广泛影响。

在历时超过两个半小时的这场针对近年来提交至最高法院的最重要经济案件的辩论中，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John Roberts）以及几位保守派法官明确质疑了政府的论点，即政府有权征收这些关税，并且这些关税属于对进口商品的一种“监管”形式，而非最终由美国消费者承担的税款。

如果该法院在关税问题上与特朗普意见相左，这将是自特朗普于今年 1 月重新执政以来，由 6 名保守派法官组成的最高法院首次在重大有争议的案件中做出与总统相悖的裁决。在诸多案例中，该法院都支持了政府在移民、支出和独立机构等方面的突破性政策。

以下是辩论的要点：

罗伯茨（Roberts）和巴雷特（Barrett）迅速发力

辩论持续了很长时间，但大法官们对上诉案的看法几乎立刻就有一些迹象显现出来了。

罗伯茨无疑是一位关键的投票者。他指出，政府依据的那部 1970 年的法律（用于征收关税）此前从未被用于此目的，他还指出，国会已在其他法律中明确授权总统提高关税，但在本案所依据的这部法律中却没有这样做。

罗伯茨说：“如果我对此的看法有误，请指正我。”但这种做法实际上被用于“赋予一种权力，即可以对任何国家的任何产品征收任何数额的关税，且这种行为可以持续任何时长。”

罗伯茨曾表示，这一说法的依据“似乎并不恰当”。

《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简称 IEEPA）赋予总统在紧急情况下“监管……进口”的权力。美国司法部长助理约翰·绍尔法官（D. John Sauer）是美国政府的首席上诉律师，他辩称“监管……进口”这一表述显然包含了征收关税的权力，因为关税是政府监管进口最常见的手段。但那些对这些关税提出质疑的企业却拒绝接受这种对法律的解读。

阿米·康尼·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t）大法官是特朗普为最高法院提名的最后一位法官。她也对这一问题提出了疑问。“您能否指出在该法典的其他任何地方——或者在历史上的任何其他时期——‘监管进口’这一表述与‘赋予征收关税的权力’这两个词一起被使用过吗？”巴雷特在辩论中一个较为重要的时刻这样说道。

美国司法部长助理提起理查德·尼克松总统执政时期有关的案件。

巴雷特随即打断了他的话，将这一情况描述为“涉及一个中级上诉法院”，她的意思是：不是最高法院。

尖锐的质疑

美国司法部长助理Sauer认为，该关税政策是基于监管外国贸易的权力而制定的，他说道：“这些是监管性关税，而非用于筹集财政收入的关税。”

“他们此举的主要目的并非是为了增加收入，”Sauer在案件的口头辩论开始后不久说道。

大法官索尼娅·索托马约尔（Sonia Sotomayor）是法院三名保守派成员之一，她对Sauer说：“你说关税不是税收，但那恰恰就是税收。”

索托马约尔说：“他们从美国公民那里获取了收入，也就是资金来源。”

她后来指出，自 1977 年该法案生效以来，除了特朗普之外，没有其他总统曾利用《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来征收关税。

大法官尼尔·戈萨奇（Neil Gorsuch）是法院中六位保守派法官之一，他向Sauer提出质疑，指出特朗普单方面实施这些关税举措是基于所谓的国际贸易失衡以及芬太尼流入美国的“国际紧急情况”，而这一切并未得到国会的授权。

戈萨奇问道：“倘若总统直接否决相关法案，从而收回这些权力，那又会怎样呢？”

戈萨奇说：“实际上，一旦国会将这一权力交给了总统，它就无法再收回了。这相当于一种单向的‘棘轮机制’，即权力会逐渐但持续地向行政部门集中，而远离由民众选举产生的代表机构。”

卡瓦诺（Brett Kavanaugh）聚焦尼克松

周三，布雷特·卡瓦诺 （Brett Kavanaugh）大法官或许成为了最高法院中最为重要且最难解读的法官之一。

特朗普提名的第二位最高法院法官多次援引了特朗普政府曾提出的有关尼克松的相关论点。1971 年，尼克松对所有进口商品征收了 10%的关税——而美国政府后来依据《敌国贸易法》（这是《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的前身）对此进行了辩护。值得注意的是，该法律使用了完全相同的措辞，赋予了总统“监管”进口商品的权力。

美国联邦法院支持尼克松的关税政策，国会通过《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时也认为已获认可。Sauer认为，如果国会认为总统依据“管控”一词征收关税存在问题，那么在通过《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时就会对相关表述进行调整。

“尼克松总统在一次面向全国的晚间重要讲话中宣布了这些关税政策，1971 年 8 月，所有商品一律征收 10%的关税，这可不是什么小小的文件，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卡瓦诺向代表那些挑战该法律的小型及中型企业出庭的资深最高法院律师尼尔·卡蒂亚尔（Neal Katyal）追问道。

卡瓦诺谈到国会时说道：“问题在于，他们为什么不修改措辞呢？为什么说‘监管’而不用‘关税’这个词呢？”

卡蒂亚尔指出，尼克松当时并未立即依据《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的前身来征收那些关税——只是在后来，当这些关税在法庭上受到质疑时才这么做。

潜在关税退款的“混乱局面”

这场争论中存在一个关键问题：如果大法官们裁定特朗普政府滥用紧急权力征收关税的行为无效，那么企业是否有权获得关税支付退款？

根据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截至 9 月 23 日的数据，联邦政府因这些被质疑的关税已获得近 900 亿美元的收入。

本月早些时候，特朗普在接受福克斯商业频道的采访时表示，如果最高法院做出不利于他的裁决，“我们将不得不偿还相关款项。”

巴雷特询问卡蒂亚尔这一过程如何能够实现——这表明她可能对裁定不利于政府这一做法所带来的实际影响有所担忧。

“那会是一片混乱不堪的局面吗？”她问道。

卡蒂亚尔表示，如果大法官们做出有利于他所代理企业的裁决，那么这些企业无疑应当有权获得退款。但对于其他企业而言，他表示这将会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

“嗯，一团糟。”巴雷特插话道。

“这确实很困难，这一点我们完全承认，”卡蒂亚尔回应道。

大法官塞缪尔·阿利托（Samuel Alito）也是法院保守派阵营的一员，他似乎暗示希望尽快解决退款事宜，因为拖延只会导致关税收入增加，同时也会使相关程序变得更加复杂。尽管所有审理过这些关税问题的下级法院都做出了不利于他们的裁决，但他们目前仍维持着这些关税的实施。

此前，贸易法律专家曾向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透露，如果最高法院裁决总统的主张不成立，那么这些大法官们很可能会负责裁定哪些人有权获得关税退款。

自由派大法官的指责

尽管法院中保守派的多数成员对于最终的裁决方式给出了模棱两可的表态，但法院中的三名自由派大法官明确表示，他们并不接受特朗普政府所试图提出的论点。

大法官埃琳娜·卡根 （Elena Kagan）、索尼娅·索托马约尔 （Sonia Sotomayor） 和凯坦吉·布朗·杰克逊 （Ketanji Brown Jackson）三位大法官在听证会上坚决反驳了特朗普的论点，多次对Sauer为关税辩护的主张予以驳斥。

杰克逊曾是前总统乔·拜登任命的官员，他在与Sauer的一次激烈交锋中表示，国会制定《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是为了“限制”而非扩大总统权力。

与此同时，卡根似乎对特朗普今年多次以“宣布紧急状态”为由来推行各种颇具争议的政策（包括征收关税）的行为感到极为不满。特朗普曾表示，贸易失衡和芬太尼的非法流通是实施这些关税政策的正当理由。

尽管特朗普今年早些时候宣布的那些旨在为其大规模征税举措提供正当理由的紧急状态，并非此次争论的核心问题，但卡根指出，政府在其他各种情况下一直主张，法院无权对总统在国家紧急状态下的决策进行审查。

卡根（由前总统巴拉克·奥巴马提名）说道：“实际上，最近我们确实处理过一些涉及总统紧急权力的案件。结果发现，我们正身处各种紧急状况之中——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面临各种紧急情况，整个世界都处于这样的状况之中。”

重大问题原则

在拜登执政期间，最高法院在几起备受瞩目的案件中明确表示，政府不能擅自从模糊的法律表述中推断出广泛的权力。这一原则后来被称为“重大问题原则”，即政府在实施涉及“重大”政治或经济问题的政策时，必须援引法律中的明确、具体条款。

两年前，法院的保守派多数席位依据所谓的“重大问题原则”否决了拜登的助学贷款减免计划。一年前，法院又阻止了拜登针对 8400 万美国民众提出的疫苗接种和检测要求，理由是认为在新冠疫情期间，国会从未明确赋予政府强制推行这些措施的权力。

卡蒂亚尔代表那些受到关税影响的企业进行辩护时，多次强调指出，在涉及特朗普的问题上，应遵循同样的原则。

“在拜登案中，我们难道不是最近就说过，紧急情况也无法消除那些模糊不清之处吗？”大法官索尼娅·索托马约尔（奥巴马任命的法官）问道。

Sauer称：“重大问题”原则此前从未在外交政策领域得到过应用。人们普遍认为，在外交事务方面，总统理应得到其他政府部门的尊重。

索托马约尔反驳道，“我们从未将此原则应用于外交事务，但这是关税，这是税收。”

最高法院听取了超过 2 个半小时的辩论，周三不会对此案做出裁决。

目前尚不清楚法院何时会发布裁决，但特朗普政府已要求加快决定。

贝森特出席了周三的听证会。

在随后发布的一篇推文中，贝森特写道：“Sauer总检察长‘提出了强有力的、有说服力的论点，表明有必要利用《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的关税授权来应对特朗普总统所宣布的紧急情况。’”

贝森特表示：“更为重要的是，原告的律师奈尔·卡蒂亚尔（Neal Katyal）和本杰明·古特曼（Benjamin Gutman）所提出的论点存在严重的误解和不实陈述，这些论点反映了对特朗普政府贸易目标的基本认识偏差。”

贝森特写道：“卡蒂亚尔和古特曼两位先生显然对经济方面的知识一无所知，他们辩称总统有权对其他国家实施禁运或设定配额，因为这些举措不会影响政府的财政收入。当然，它们确实会影响。他们在美国最高法院面前说出这些话，真是令人尴尬。”

此案被视为特朗普面临的一项重要法律考验。在其在白宫的第二任期内，特朗普曾就其他政策在最高法院获得过一些有利的裁决。

信息来源：综合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及CNBC报道